2012年10月31日星期三

寧做蚍蜉撼大樹



寧做蚍蜉撼大樹。
身在教育圈子,這一化育造人的場域,你首先要能躲過一輪劍雨,明槍、暗箭。這是一種中華文化,流傳千年的戰鬥文化,戰鬥不需要管時間、地點,職業?沒關係,他們首重的是飯碗、身份與地位。你要安然無事,請記得細緻化,機械化,程序化;要穩定,不要亂。對錯與否不是關鍵。(學生不是重點,考試成績就是絕佳的績效證明)
二、敬老尊賢是中華文化,長幼有序恆古不變,老師不能挑戰,學生做為教育主體是在學生面前說的話語(屁話),一個靈魂工程師有各種塑造你思考模式的方法,也有各種摧毀你的方
式。不管你是誰。(學生不是重點,毀掉的是爛蘋果而已)
三、教育存不存在體制問題?這很難說得準,連具有博士學位的人也很難說出個所以然,反正現在是太平盛世,獨中年年爆滿,學校每增加一人每人津貼六百,顯示了我們施行母語教育的偉大,對中華文化有教無類的崇高遵從。(學生不是重點,成長就是一切)
四、蚍蜉要撼哪棵大樹?學生?學生會告訴你,背書就是王道,有背有高分,讀書、看書、知識積累?瘋了嗎你?家長?孩子讀好書、考好試、順利畢業、讀大學、找好工作,輪迴不斷,一代套一代。老師?我們都是偽善、高道德的,自發、被迫進修的靈魂工程師,這裡我說的算。學校?這是百年基業、優良傳統、進步設計,你還想怎樣?各種真假口號,混雜各類真假資本主義思維,都在高喊:"高喊我愛孩子!"(學生不是重點,穩定、傳統就是一切)
你很快就能放棄理想,變成你討厭的那款人。我?寧做蚍蜉撼大樹。
是的,這不關係到人的崇高道德問題,這也不妨礙所謂的自由之精神,不對我的人格起扭曲歪折的可能,我的這段話絕對是屁話。真的是這樣嗎?這整個就是一個不思不想的社會,為了使人拊膺在社會成長、人類進步的假說下,我們將教育場域,逐漸改造成類似監獄的機關,相互剪裁著你、我、他的思想。我們變成社會、體制的奴隸,跟隨著經濟成長歡呼、任資本家創新產品的牛環套在鼻尖,自動將思考、反芻各種牽涉"人"的問題,交託給所謂的"專家學者",教師不是神,它是一份職業,隨著專業化的提昇,成績浮上檯面,靈魂往下沈。
中國六四事件,一群有希望、朝氣蓬勃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麼永遠回不了家;一位馬來歌手以馬來語唱出了不希望再有下個趙明福,再也擁抱不了親人的傷痛。沉默大多數似乎覺得我們是社會共同體的事實,不太重要,即便我們現在的盛世繁景,已開始價值觀崩潰,這些人始終無動於衷,但將來若有孩子以生命對社會、教育作出控訴,我們終究得去為這些生命承擔所有的共因共業。
我實在不是一個權力狂,面對暴力與體制,反壓制是可取之道,可那不過是將你換做成它,使你成為另一個缺失靈魂的機器載體不是嗎?正面挑戰?何必去傷害體制的受害者?確實,潔身自愛考驗的是你的整個靈魂和對理想的堅持。我,選擇張開雙臂,化身石橋,將希望老實的寄託在了孩子身上。
我沒有放棄作為一個師者的道德情操,去堅守一個人之為人的善良本質,留下這段話,不過是標記一道警語,或者一道墳:銘記對自由的冀盼,溫存每一位走入我世界的孩子的愛。
共勉之。

2012年9月11日星期二

專題報導:上街爭權益(電郵訪問)



慕炎齋主誌:理想要堅持,狂熱要警惕;特將數月前之採訪稿刊出,勉志節之未改,共勉之。

Q:你參加了哪些集會?
709,綠色盛會2.0,佔領獨立廣場,蔡林辯論和平請願,反和平集會法集會。

Q:迄今,你是怎麼看發生過的各種各樣的集會?Eg:本質與目的/發動大集會的手法與策略/贏家與輸家的詮釋/人民學習和接收到的訊息etc

鬥爭有大有小,集會是為了表達聲音,或者提供另一種反思的空間。陳丹青說,"很好,最近二十年,孩子們學乖了。什麼都可以做:跳舞、唱歌、吸毒、墮胎、考試、升學、入黨、賺錢……都沒關係,都很好,但千萬不要救中國,千萬別去鬧革命。是的,是你們,在座的孩子們,總算被迫或者主動擺脫了九十年來救國與被救的輪迴,人人做個乖孩子,學會顧自己。",這也恰符合馬來西亞的國情,大家或許覺得集會意義不大,但試想想不正是因為自暴自棄,才會出現走上街頭的父親、母親、老師、年輕人、孩子嗎?不正因為如此,方會由另一代人去承受因言獲罪、丟失生命的因果輪回嗎?
佔領獨立廣場的目的在於"演練民主",重新學習表達意見、分析、綜合、總結;殺死鏢尔集會(kill the bill)的目的則是"反抗絕望",數個月的奮戰雖然仍無阻和平集會法通過,但卻訓練了無懼面對惡法、惡棍的群眾;而我相信綠色盛會及淨選盟數次集會的目的則正是提醒執政者,我們"拒絕遺忘",拒絕忘記過去五十五年的不公不義。
生活在太平盛世,似乎總是一片歌舞升平,還提昂首邁向2020宏願,但我們是否忘了甚麼?還是忘了甚麼也不重要了?

Q:為什麼上街?有明確追求的目標嗎?

如果沒有又為何上街呢?遊行、示威、請願都不好玩,我堅持,乃至獨行,群而不黨,不過是盡一己之力,監督一切的不公不義,保護見到的或將來可能的弱小者,即便我的聲音或許微弱得難以聽見,但深信總有人和曲共鳴。
或者如愛德華•賽義德所言:"批评必须把自己设想成为了提升生命,本质上反对一切形式的暴政、宰制、虐待;批评的社会目标是为了促进人类自由而产生的知识。"對我而言,示威\集會是種批判,集會後的反思與批評又是另一層次的提升。



Q:這5年來,你對大馬發生的集會,都有印象嗎?都知道每場集會的鬥爭意義嗎?

有,且清楚每場集會的意義,是從"無意間"參與反內安法令集會開始的。

Q:印象最深刻的集會?爲甚麼?

709淨選盟大集會,倒不是水炮、催淚彈的化學反應,加強了對參與集會的認同感,而是更深沈的內部轉化:我選擇了從書齋走出來,不是打算以學術介入政治或社會,而是更直接地去貼近政治與社會,有誰能真正擺脫社會與政治呢?

Q:你覺得和你一起走上街頭的人群,都有一樣的目標嗎?(想要改革、為反對而反對、乘機興風作浪...)

其它人怎麼想,是你我無法改變的,也無須把其他人想得太功利,可以做的是,常自省、提醒。姑論當不當的成偽英雄,付出與需承受的都是不簡單的。



Q:「示威旅遊」旺關丹‧彭亨州大臣說:歡迎天天辦集會。你對州大臣的這個說法有什麼意見?

安南愛護關丹子民如此,可不夠體恤外州人民,如果他能思慮周全些,大大綠化彭亨、美化東海岸、珍惜林明山、眾多的小鄉鎮,可以憧憬佳人美景旺旅遊而不是"示威\稀土廠"旺關丹。

Q:一些人覺得綠色集會好比一日郊遊,你覺得呢?抱“一日郊遊”心態好不好?

沒關係,是否已傳遞出聲音與意見方應關注,而能否系統的、帶目的的反思整個集會的意義、過程及後繼的宣導工作更是重要且更不可忽略。

Q:你怎麼看“325華教救亡抗議大會”企圖攻擊教育部副部長魏家祥的事件?

我覺得中文受英文荼毒,原因在於企圖二字,所以我想追問那是打了沒有?還有,既然重點是華教,我全然不想談及魏某,世界上總是有灰太郎喜歡喬裝成喜羊羊,強者弱者傻傻分不清楚。


 Q:身邊朋友對你上街的看法?你怎麼麽看待朋友的看法?

我無法左右他人對我的看法,能做的是堅持做對的事,不投機、不做作。
錢理群說過青少年永遠是壓在他心頭上的墳,故永遠對他們懷有愧疚感;而我不想製造另一堆墳,將這一代的責任加諸他人,我今天所做的只盼能或少減輕前人的過責而已。

Q:幾次的上街活動,你有什麼特別想說的嗎?

對民眾:沈默和冷待是最恐怖的殺人工具,而這正是製造偽太平盛世的重要元素。白色恐怖的謊言與虛假的繁榮昌盛其實不難分辨。
對文人:清談誤國是句廢話,我們不可能無所不能,但請萬毋小覷自己。要打破精英政府\偽知識人的話語霸權,不靠諸君手上的筆,還能靠誰呢?為甚麼不去突破國家文學獎、花蹤的囹圄呢?搖滾樂曾試圖改變世界,為甚麼我們不另創文學園地,自給自足,至少通過一本具想法的刊物\雜誌,提出我們的觀察、思考。
對執政者:我們會監督你們,不時提醒身邊的人,也向世界宣傳一切的不公、不義,直到海枯石爛、地老天荒。

Q:第一次上街和之後的上街,有什麽不同嗎?

我堅定了自己的信仰。思考、批判社會與政治是為了使整個有機體變得更好,且不自由毋寧死而已。劉曉波說:"表達自由,人權之基,人性之本,真理之母。封殺言論自由,踐踏人權,窒息人性,壓抑真理。
爲踐行憲法賦予的言論自由之權利,當盡到一個中國公民的社會責任,我的所作所爲無罪,即便爲此被指控,也無怨言。",這現在不僅是我的所思所想,更是奉行堅持的精神信仰。



Q:上街後的啟示?覺得自己有了怎樣的改變?

我不想當英雄,但得學習面對惡霸及警方;我不是不害怕,只是選擇將信任寄託夥伴。

Q:上街,有覺得自己盡了什麼責任嗎?有覺得沒有上街的,沒有盡到責任嗎?

上街不代表盡了責任,充其量是比其他人多做了些甚麼,每個人要盡的社會責任略有不同,你要自由、爭取自由,你先得尊重他人、不強迫他人。

Q:上街,有怎樣的發酵影響?可否提供具體例子。

出現了一群嗜水炮、催淚彈如命的怪群體,他們現實生活中多數冷靜、謙和,但一上到網絡會化身"暴民",盡自己掌握語言優勢的綿力。



Q:你覺得“理性的上街”應該是怎樣的?

理性的同義詞其實就是非理性,沒錯,上街總是狂熱的,容易陷入集體無意識,可以做的是,自己清楚也告訴上街的同伴,上街的目的是甚麼,要清楚走出來的原因,不然就好像網絡影評人愛評賞電影,但只能說某某電影精彩、好看,多問兩句就甚麼也說不出了。

Q:對於即將來臨的413綠色盛會3.0”“凈選盟3.0”及捍衛蘇丹街等集會,打算出席嗎?爲甚麼?

肯定會,鬥爭還沒結束。執政者成立的特委會有建議,但就是將說出的話語變成形象的文字,改革總被時間及遺忘消磨。我們其實不需要精英政府或附庸權貴的知識人,因為這些人通常都很假、患上靈魂缺失病,或者就像安美嘉說的,你們做不來就別屍位素餐(指選委會),我們隨時能接手協助改革,這是我們集會要傳遞的訊息之一。

Q:你會覺得,往後大事小事,人民都必須上街,來表達訴求嗎?爲甚麼?

我不贊成這樣的說法,劉曉波在諾貝爾和平奬講稿中表達了自己的期望,希望自己是最後一位因言獲罪的人;我和友人也一樣,希望成為最後一代受不公不義、因言獲罪、丟失生命的受害者,冀盼每一次的上街都是最後一次,我們的新生代會得真自由。